Listen Notes 的 Wenbin Fang：一人公司背后的运气与自由 | Pea 10

平时，我喜欢听一些创业者亲自讲述自身经历的播客。听到特别喜欢的嘉宾讲述时，一边是被其魅力所折服，另一边又觉得有些不满足，想要再去把 TA 参与的其他节目也给补上。

老实说，大部分播客应用所提供的搜索功能并不尽如人意。正因此，Listen Notes 才让我眼前一亮。除了搜索同一主题或人物的播客，不瞒你说，《2021年中文播客广告投放分析报告》上的许多数据，也是通过 Listen Notes 获取的。搜索便捷、结果全面，说它是播客界的 Google 可能也不算夸张。

不过一直到去年底，我在听了台湾科技类播客《星箭廣播》的第 118 期后才得知，Listen Notes 的背后居然是一家由 Wenbin Fang（下称 Wenbin）经营的“一人公司”。顾名思义，也就是由一人出资并进行所有经营活动的公司。更巧的是，当我顺藤摸瓜收听 Wenbin 的其他播客时，还惊喜地发现原来我们是老乡。那熟悉的口音一下子也有了解释。不过，我还是对 Wenbin 以及他的一人公司有着许多好奇。

也许是这种淡淡的熟悉感给了我勇气和幸运，这次 Wenbin 抽空和我聊了一些他自己的故事以及 Listen Notes 这个强大的播客搜索引擎的成长历程。

幽默又轻松的话语里，他反复提到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到他的创业故事里并没有传统创业模板里那种时而抚慰人心、时而跌宕起伏的情节元素。走到今天，能收获一些自由，他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01

最开始，他只是想要把控时间

和许多知名互联网公司的创始人一样，Wenbin 也有过辍学的经历。不过，这件事并不是发生在大学，也不是发生在更年轻的阶段，而是稍晚些，在他到美国攻读计算机专业的博士学位的两年后。

那时候，常年沉浸在象牙塔里做研究的 Wenbin 对工业界的生活产生了好奇。很快地，他向学校提出休学的请求，打算先到创业公司工作探探风，一年后再回来继续做研究。但没想到，这一去就不复返。

不想再回到校园里过一种循规蹈矩的生活，是因为 Wenbin 一直想要更好地把控自己的时间，让自己尽可能多做喜欢的事，避免去做不喜欢的事。这是继续博士研究生的生活，或者找到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所不能达到的。这两条路只能算是一些妥协后的选项。于是，Wenbin 到创业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后，选择了退学。

隐隐约约之中，“创业”二字似乎能够满足一种对于把控时间的渴望。这种许诺，他发现也有人看到了。比如为寻求独立而开始为自己打工的 Charles Munger（查理·芒格），他获得的不仅仅是财富自由，也是自由支配时间的自由。所以，尽管比较模糊，Wenbin 还是把创业作为自己的首要目标。在初创公司工作的时候，他一边学习专业技能，一边观察公司的整体运营。在 2016 年底，30 岁的他尝试和前同事一起创业，希望为未来积累经验。

对于 Wenbin 来说，创业是一场“个人的奥运会”。如果想要取得满意的成绩，适当的训练是必不可少的。日常的工作是训练，创业的尝试是训练，他认为工作之余多做一些个人项目，也是一种训练。这样不仅能多学点技能，也可以满足自己的创造的冲动。“我有一种创造一个东西的冲动，这个很难描述。”他坦言。

“我真正意义上开始做个人项目是从 2012 年的下半年开始。那时候还在学校读书，不记得是什么契机了，学了 iOS 编程以后，一开始做了一个 iPhone 上可以用的浏览器 App，加入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功能。比如说可以扫 QR Code 打开一个网页，当时我觉得这是一个很酷的功能。”Wenbin 说。

自那以后，Wenbin 陆续续做了不少个人项目。由于这些项目多少都需要一些运营和维护成本，Wenbin 需要决定哪些该继续，哪些该放弃。所以只有运气好的，才会活下来。比如第一个浏览器项目因为好几年没有更新，无法适应最新机型，早已从 App Store 下架了。

现在看来，Listen Notes 就是幸存下来的那一个。2017年，在与前同事创业的期间，喜欢播客的 Wenbin 写了一个简单的 Listen Notes 的原型。功能比较简单：可以搜索播客，一次显示 10 个播客单集，不能筛选过滤条件。这个项目前后只用了一周不到的时间，一方面是第一版的功能少，另一方面还得承认“赛前训练”的价值：他直接使用了一些之前为其他项目写过的代码，所以工作量少了许多。写完代码之后，还得想个好名字。恰好，几个月前注册来做播客笔记项目的域名 listennotes.com 还没来得及用上，索性就先搭建在这个域名上了。接下来的一步是丢到互联网上，就像又一次种下了种子，让它自由生长。

02

为了让播客更好地陪伴

在 Wenbin 的播放列表里，已经有了 5000 多集播客节目。但播客并不是第一个让他感受到声音魅力的媒介，广播才是。

“我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还知不知道有个东西叫广播，”Wenbin 说，还很认真地思考自己可能和我妈妈是差不多岁数。他从小就喜欢在自习的时候听广播，比如播报音乐流行趋势的厦门音乐广播。2000 年前后，Wenbin 上了中学。因为厦门和台湾地区隔海相望，他还发现了一个叫做“中广流行网”的台湾广播节目。恰好班上的同学都在听，有一次班长打电话到电台，希望主播祝全班中考顺利。隔年 9 月份，碰上周杰伦带着新专辑《范特西》上节目，Wenbin 兴奋地录下了打歌的全过程。就这样从小学到高中，广播成了 Wenbin 度过无数的晚自习时光的必需品。

如果说广播里的声音提供的更多是陪伴感，那么 Wenbin 第一次接触播客的理由就实际多了。2008 年，他到香港读书。面临着全英文的课程和科研项目，他想着得赶紧提高自己的英语听力水平。当时的他有了人生里的第一台 iPhone。虽然 App Store 尚未问世，但是幸亏手机自带的 iTunes 提供了不少课程视频和播客。就这样，Wenbin 向播客迈出了第一步。在早期，他订阅的播客包括 This American Life 和 其他NPR 旗下的一些节目。

在踏入社会之后，按下播放键的理由又滑回过去那种对陪伴感的需要。程序员出身的他平时在工作里需要处理不少机械的任务：复制和粘贴代码、重构代码、写测试……这些不需要动脑子的工作如果是主食，播客便是很好的配菜。和爱人公路旅行或者逛超市的时候，Wenbin 也会打开专门为两人创建的播放列表。播客也通过音响或者耳机进入 Wenbin 和他爱人的耳朵里。偶尔他们会暂停一下，讨论刚才听到的内容，或者也不做什么，就是简单地相视一笑。就像把陪伴感又复制了一份，声音陪伴着互相陪伴的两人。

可以说，播客几乎驻扎在了 Wenbin 的生活里。收听了大量播客的他有一天突然遇到了一个问题：怎么样才能够搜索到我想听的播客？当时的播客 App 不能满足精确搜索单集的需求，最多只能以播客为单位返回搜索结果。

于是在 2017 年初的创业期间，第一个 Listen Notes 的原型出世了。同年 9 月，他打开一看，惊讶地发现 Listen Notes 在无人看管、几乎是野蛮成长的情况下，已经达到了月均小几万的浏览量。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的第一次创业以失败告终。企图寻找新方向的他没有多想，决定先试着灌溉这株小苗，看看它能不能继续抽枝发芽。

03

一种直觉性的产品设计

既然是 Wenbin 亲手浇的水，Listen Notes 很难不充满他的个人意志。

除了最重要的搜索功能以外，Listen Notes 上被使用最多的功能叫 Listen Later。这个功能允许用户以单集的形式创建有主题、或者完全个人的播放列表，并且支持导出 RSS 链接，供用户在播客客户端上收听。Wenbin 说，这个功能的设计完全是出于一个他非常个人的想法。

“我其实不是很关心这个播客是谁的播客，或者这是哪一家公司制作的，”Wenbin 坦言，“我关心更多的是这一期是什么主题，采访的人是不是我感兴趣的。”在成为播客爱好者的早期，订阅的播客比较少，他会集中收听几档播客。不过，随着订阅数量的增加，更常见的情况是订阅的一些播客在只收听过一两期后原地放弃，但却忘了取消订阅。想要“稍后再听”，却永远不会再听。

作为一个喜欢把收件箱保持得干干净净（inbox-zero）的人，Wenbin 实在难以忍受订阅的播客在更新后堆满了播放列表。这也是 Listen Later 这个功能出现的契机，让真正喜欢的播客单集“稍后再听”，而不是永远堆着不再听。中文播客客户端小宇宙的 CEO kyth 曾经在一集播客中提到，小宇宙暂时不会做播单的功能，“因为播单和播客的架构太像了，都是一个名字下面有很多的音频单集”，而且，这样还可能限制播客的使用场景。

Wenbin 认为这个观点很好，但也要知道两者并非完全互斥。一个通过主题收听播客单集的人，也可以订阅自己喜欢的播客。这一定程度上也受到了播客在不同区域的发展阶段的影响。在美国，播客的普及程度无疑高于刚起步的中国播客市场，所以自制播放列表的这样的功能未必会对播客生态产生很大影响。

现在有许多学校里的老师会通过 Listen Later 创建播放列表，就像下发阅读列表一样给学生布置作业。也有一些播客爱好者会通过自制播放列表，像策展人一样“展出”优质的播客，并对此收费。这些用法已经超出了 Wenbin 最开始想象的场景。能满足以上的使用目的，部分也要归功于 Listen Notes 作为一个数据库，收录了数量庞大的播客。对于一些用户来说，Listen Notes 就像一个播客版本的 IMDb，或是中国网友更熟悉的豆瓣。

但 Listen Notes 和这几个网站之间也有明显的不同，其中一点是给内容打分。这也是 Wenbin 一直不愿意妥协设计的机制。

“如果你喜欢我们的播客，希望你能到 Apple Podcast 上给我们打个五星好评，谢谢……”这句话对于爱听播客的人来说想必并不陌生。但 Wenbin 身为一个播客听众，并没有从 Apple Podcast 上查看播客评分的习惯。不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你很难保证评论的真实性。且不提评分的主观性，假设有一个播客的主播想要做宣传，首当其冲会被“暗箱操作”的大概率会是播客的评分。这不仅对于没有这种想法的播客来说不公平，也可能会影响其他用户的判断与时间投入。

比起播客评分，Listen Notes 提供的是 Listen Score 和 Global Rank 这两个指标，分别用来预估一档播客在全球范围内的热门程度与大概的排名。计算方式主要参考了两方面的数据，一个是 Listen Notes 上的第一方数据，包括播客的点击量、收听量和被加入播放列表的数量等等。另一个是第三方数据，比如来自知名媒体的推荐数据、提供评分的播客客户端的数据或者社交媒体上的数据。

“这两个指标也用到了其他播客平台的数据，比如 Apple Podcast 上面的评分，但是这些都设计了权重。”Wenbin 补充道，“不过，是的，也不能够完全相信（这两个指标），只能是一个参考。”

可以说，Wenbin 的设计思路几乎是直觉性的，一如 Listen Notes 所呈现出来的那样。

04

“被拒绝应该是一种常态”

在疫情前，Wenbin 的工作日一般是这样度过的。早上八九点，他来到 WeWork 的办公室，回复邮件、看书看数据和思考战略性问题。到了下午，写代码和会见客户成了主要工作。周末偶尔会工作半天。每天工作不超过八小时的 Wenbin 曾在自己的博客上打趣道，“对不起，996 人。” 。

你可能也好奇，如何在运营只有自己一个员工的公司的同时，保持着每天只要工作八小时的生活？Wenbin 一开始就很清楚地知道，珍贵的时间要用来做重要的事。如果能把琐碎或不擅长的的工作交给兼职人员，或是使用高效的工具，提高工作的整体效率，何乐而不为呢？所以，除了外包部分工作之外，他也写了一些自动化工具，让自己在手机上就能轻松办公。

当然，作为一人公司的 CEO，Wenbin 在实际的工作以外也心系公司的发展问题。全情投入 Listen Notes 的初期，他使用的主要是自己的积蓄。比起不安和担心，Wenbin 更多的是另一种心情：“我的经历可能和很多人看到的创业访谈不一样。因为很幸运的是，我是一名工程师，又位于硅谷，工作还是挺好找的。当时最坏的打算是，如果我做不下去了，那再去找一份工作就好了。”

Wenbin 预想的那种“最坏的情况”也并没有发生。这些年来，他陆续接收到了不少投资人抛出的“橄榄枝”。最后，他拿了两位天使投资人的钱。神奇的是，在完成这次投融资前，Wenbin 和两位投资人完全没有见过面，仅仅依赖电子邮件交流具体事宜。他笑着说，可能是因为天使投资人“比较佛系”。他也认为这是硅谷的特点之一：人与人之间愿意互相帮助，且并不拘泥于形式。

但 Wenbin 也并不如他自己说的那么“佛系”。在公司创立还不到三个月的时候，他申请了几乎是硅谷最知名的创业公司孵化器 Y Combinator（下称 YC）的面试。这是在他作为个人第八次申请。前七次都失败了，但这次作为 Listen Notes 的创始人，他拿到了到 YC 面试的机会。2017 年 12 月 5 日，他来到了 YC 位于 Mountain View 的总部面试。

在短短 10 分钟的面试里，三四个面试官的问题没有中断过。Wenbin 回想起来，虽然当时应对得还算轻松，但他心底里的想法是，自己应该不太可能通过面试。一方面，Listen Notes 的全面展开仅两个月，业务的潜力与时间的投入上似乎还缺少一些说服力。另一方面，一人公司、第一代移民、非名校毕业生、30 几岁……Wenbin 身上的一些硬性条件似乎不是 YC 最青睐的创始团队应该有的背景。

面试结束后，Wenbin 和爱人来到一家烤鱼店吃中饭。一个提示音在餐桌上响起。他打开邮件，看到了拒信，心想这结果出得还挺快。看完后放下手机，继续吃饭。至于为什么能这么快接受“被拒绝”这件事，“因为我觉得在人的一生中，被拒绝应该是一种常态。年轻的时候多多接受挫折教育，到了中年真正要承担责任的时候，就能够更好地应对了。”Wenbin 解释道。

直至今日，Wenbin 还能够准确说出那一天的日期，2017 年 12 月 5 日。这不仅是因为当天自己有幸参加了 YC 的面试后被拒绝，也因为恰好在当天，据报道，Apple 收购了一家播客搜索引擎，叫 Pop Up Archive。说不清那是一种暗示，还是一种鼓励，尽管没有获得 YC 发出的入场券，他只知道更重要的是重振旗鼓，再次出发。

05

当努力与 100% 的运气相互选择

正如你现在所看到的，在 Wenbin 的努力下，Listen Notes 还活着。不仅如此，还活得不错。

Listen Notes 上线至今已经过了四年半。在 Wenbin 的不断调整下，现在已与当年那个原型的样子大有不同。Wenbin 在 Twitter 账号上置顶了一条推文，Your overthinking is my opportunity（你的过度思考意味着我还有机会）。这也是他坚持的产品设计哲学。Wenbin 认为，“大部分互联网的产品设计流程应该简化，尽快上线，并得到用户的反馈。”在多数情况下，Wenbin 更喜欢从一个小问题开始解决，快速上线、测试。

“一个数据库，三个UI”，这是现在 Wenbin 最经常用来形容 Listen Notes 的话。三个 UI 指的是用户可以打开这个播客搜索引擎进行搜索，可以通过 API 获取相关数据，或者先导出相关数据，后续打开用其他软件处理数据。也许你猜到了，这也是 Listen Notes 三个主要的盈利方式。随着付费用户的增长，Listen Notes 也很快实现了收支平衡。

在 2018 年分享 YC 面试经历的一篇博文里，来自未来的 Wenbin 在最开头写下了如同“剧透”一般的话：Four years later, I’m happy to report back - My company Listen Notes thrives without YC :)（四年以后，我很高兴能回来告诉大家 - 我的公司 Listen Notes 在没有 YC 的情况下也朝气蓬勃地发展着）。

尽管这家一人公司已经进入了自给自足的状态，Wenbin 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艰难的时刻。那，难的是什么？Wenbin 认为是“专注”。

“外面的世界有太多能让我分心的东西了。”他坦言。投入 Listen Notes 的初期，巨大的不确定性笼罩着他，在硅谷重新找个工作的想法不时划过脑海。好不容易决定坚持，终于冷静下来，又时不时被像 NFT 或是 Web 3 这样的流行趋势吸引，也实打实地开过几次小差。

但 Wenbin 最后还在这里。“作为一个普通人，能坚持下来是很幸运的。因为有很多付费用户慢慢发展起来，一方面对我是一种责任，需要对他们负责，另一方面也得到了他们的很多鼓励。”他说。阅读和回复邮件是一个让 Wenbin 兴奋的每日环节。看到用户发来的产品问题、建议，他知道自己得去解决。即使是简简单单的几句鼓励和感谢，他也确信自己得坚持下来。

当然，使用 Listen Notes 的人多了以后，也有不少或奇怪或有趣的邮件被投递到了 Wenbin 的邮箱里。比如，Wenbin 经历过几次责骂，仅仅因为用户在网站上听了某一期播客，不同意某些观点，又误以为 Listen Notes 是发布那期播客的公司，所以通过发送邮件表达不认同或是愤怒。起初他收到时也不解，会认真撰写邮件解释 Listen Notes 只是一个搜索引擎，而不是一个播客。

但现在他也习以为常了，毕竟一人需要身兼多职——产品经理、程序员、销售、客服等等——一个人的时间总是有限的。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的努力也很难不被看见。创业访谈类播客 How I Built This 的主理人 Guy Raz 在节目的最后总会问嘉宾一个问题，“你认为你的成就多少来源于努力，多少来源于运气？”当我拙劣地模仿 Guy Raz，抛出相似的问题时，Wenbin 几乎没有犹豫，“我觉得 100% 是运气”。

他开始回忆起自己创业的时光，感慨自己不必像更早一代创业的企业家一样需要大量的资金。就像 Instagram 的创始人在播客 Invest Like the Best 中所说，在 2009 年和 2010 年的时候，已经有优质又高性价比的基础设施供自己使用，所以他们在上线第一个版本时，也只用了 6 万 5 千美金。Wenbin 在资金和工作量的节省上感同身受，同时精神和心理压力也明显锐减。

而且，如果当年那个一周做出来的原型没有比较客观的访问量，客户也没有持续反馈和鼓励，可能他现在还在硅谷的某家公司当工程师，也不会转而全职投入到自己的个人项目中。“所以我觉得我们人好像每天都在买彩票，每天都在抽奖。你看每天都有很多随机事件，对吧？如果你努力的话，只能说你让随机事件变多了，就能够抽比较多的彩票。”Wenbin 谦虚地说，“我也肯定了自己的努力，但是我觉得努力的部分也只是增加了一些机会吧。”

如果可以大胆地猜测这 100% 的运气里包含着什么，疫情后播客在全球各地的另一波兴起可能是答案之一。但仔细看，会发现并不完全是播客选择了投机者，而是 Wenbin 选择了播客。

对他来说，播客代表着一种自由。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广播还是播客里，声音都能带着 Wenbin 去往许多不同的世界角落，或是能让他仿佛坐在一些大有来头的人旁边，听他们用轻松的闲谈口吻介绍有趣的故事。即使是原地不动，也能够自由地穿梭在不同场景之间。之所以能把这样广袤的世界展现在听众面前，也是因为基于 RSS 的播客可以几乎不受平台的监管与审查。相比于其他依赖平台的媒介形式，播客能够实现更高程度上主播的言论自由，也允许听众的信息获取自由。

把 Wenbin 的身份从播客听众切换到创业者来说，播客也让他拥有了一家一人公司，实现了时间支配的自由。在推荐 The Million-Dollar, One-Person Business 这本书时，他简单描述了自己对于成功的定义：“成功的定义并不是要去上市，做到人尽皆知，或是登上媒体报道。不是这样的。成功是你能够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能够自己照顾好家人，我觉得这就挺成功的。”

“那你觉得现在的自己属于这种成功的状态吗？”

“按照我的定义，我觉得我算是成功了。这点上，我可以比较厚颜无耻地这样说。”Wenbin笑着说，话语间带着一些松弛。

06

和 Listen Notes 的 Wenbin 聊聊

跑调：我在你的博文里看到，你和你的妻子在公路旅行的时候会一起听播客。这个是你做的中文播客的播放列表吗？

Wenbin：对，那个播放列表是在 Listen Notes 上创建的。我用我的账号、她用她的账号添加播客进去。里面都是一些中文播客，比较轻松一点的。我有听无聊斋、日谈公园、故事 FM。以前还有听大内密谈。基本上只听这几个。

如果有两对 Air Pods 的话，可以同时连接一台手机，这样两个人就可以同时听。如果下一次你们有公路旅行，或者出远门坐飞机的时候，也可以一起听。

跑调：你曾经在一期播客里提到，目前的播客生态里可能还少了每个播客单集对应的独立 ID。这让我想到了之前在阅读一个播客观察者 Dave Jones 在播客 2.0 的图景里也有类似的畅想：因为各个播客平台都规范地遵守了 RSS 协议和其他开源协议，所以平台里会有完整的播客索引数据库。被推荐了播客单集的用户就可以完整快速地收听单集，而不必在各个平台之间来回切换。你可以谈一下这个想法吗？

Wenbin：播客的生态是十分分布式的。每一个听众用的 App 可能都不一样。如果你要做一个播客，你要把音频文件托管到一个地方，托管平台也不一样，那就会形成一个非常军阀割据的状态。这种情况下，如果你要分享一集播客到平台，用什么链接比较好？如果分享的是 Spotify 的链接，尽管Spotify 已经很流行了，世界上的大部分人还是没有用过 Spotify。这时候如果有一个大家都同意使用的 ID 来代表单集播客，那么即使你使用不同的 App，都能够打开这一集播客。

当然，这个愿景是很好。但是每个平台（背后）的公司都比较有保护主义的（倾向），都希望用户来我这里，别去别人那里。所以实现起来是比较难的。播客发展到现在，RSS 这个规范还能够让大家多多少少地遵守已经是一个很不容易的存在了，不然其他媒体格式一般都会由一家公司独占。

跑调：可以给我们推荐一些你最近比较喜欢的播客单集吗？

Wenbin：我没有特别想推荐的单集，但是我有一个播放列表。在这个播放列表里边，我加了很多介绍播客这个行业的单集。Podcast about Podcasting，就非常的 meta。如果你想要对播客这个生态，至少是美国这边的播客的生态有所了解，那这个 playlist 你可以直接加入你的 podcast app 去听。

我还想推荐一本书。现在大家可能会对一个人的公司有一点想法，所以我想推荐的这本书叫做 The Million-Dollar, One-Person Business。这本书讲的就是一个人的 business，又是能一年赚至少一百万美金的一个公司。如果我有没记错的话，它里面有一个数据，说的是美国大部分的公司其实都是一人公司。因为我们一提到公司，好像大家印象中就是那种腾讯、阿里巴巴这种几十万人的大公司才叫公司。但其实路边的小卖部算是公司，咖啡店也是公司。那像我这样的小公司有一个员工，就是公司的老板，有很多业务都是请 part-time 的人来帮忙，或者找 contractor 来帮忙，这种是挺普遍的。所以这也算是给大家一个新的思路。

跑调：和你聊完，我觉得很棒，觉得你很有自信，对自己你的状态和公司整体的经营状态有一个很清晰的认知。所以才可以这么直接地告诉我们，你觉得自己算是一个比较成功、也是过得比较开心的一个状态吧。

Wenbin：对。我去年去换新的一副眼镜。那时候要测视力，结果我视力竟然进步了，变得比较好了。然后，我就问医生，我年龄比较大了，视力怎么会变好呢？他就说，你平常如果没有什么焦虑的话，视力就会变好。我就知道心态变好，变得比较少焦虑，视力会变好。所以，心态好，心理健康照顾到了，对生理上的健康也有很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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