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gle三年 - 跨越成长的边界
① 三周年的对话
今年定下的更新目标是10篇，第一篇完成的时候，4个月已经过去了，小伙伴们可以在视频号催更。
这是J博士公众号的第100篇文章，也是在Google三周年的特别纪念。
这篇文章最初的灵感，来自三周年的前一天晚上，当时我们正在办公室录制综艺视频，一位小伙伴问我：
“Pita，三年了哦，你觉得哪些变了，哪些没变呀？"
这是个有趣的问题，自己一下子也没有答案。看着桌上的三周年纪念贺卡，思绪回到了三年前刚来到这里的样子，感觉最主要变化是当时桌子还没现在这么乱。
你好哦 ，在Google的这三年。
② 那些改变的事
改变是显而易见的。
三年前，不了解Google在国内的业务，不知道什么是app出海，不知道互联网广告的玩法，甚至连一些基本的数据分析代码也不熟悉，三年后对这些问题都能有一些自己的见解。
当然，比起这些这些在日常业务中领悟到的知识，更重要的是在这三年的游历中，充分体验了职业经理人的成长路径，这是在顶级商学院都难以获得的体验。
起初加入团队时，商业分析是自己的本职工作，我需要利用数据与统计方法，为出海客户解决他们遇到的挑战，典型的一天里，需要与销售团队沟通业务需求，然后写写代码画画图表，从数据中找到业务机会，在约定时间交付给客户。这个过程需要我能较好地与业务团队沟通，并且掌握必要的数据分析技能，这也是当初的JD上对于一个“商业分析专家”的要求。
有趣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发现这些分析工作背后，还有着更加广阔的故事背景。销售团队有时找自己要一个简单的数据，背后可能是一系列的思考过程，比如客户想了解一些竞品在国际市场的策略，进而能向一些优秀的产品学习，进而提高他们自己产品的表现，在知道了这些背景之后，自己能做的分析自然会出现更多可能性，也能帮客户做出更好的决策。
以前面对这些需求，我更加关注“如何正确地解决问题” (solve the problem in the right way)，比如利用哪些数据源，用什么逻辑取数以及分析，然后尽可能高效率地支持团队。而到现在，自己开始花更多时间与大家一起探讨“什么才是正确的问题” (finding the right problem to solve)，比如这个项目究竟是否值得投入资源，最终的成功应该是什么样，我们是否有其他选项可以尝试，是否要加入其他团队等等，除了有效用数据解决每个问题之外，这些更加战略层面的思考，对于客户而言也有着更重要的意义。
在Google对商业团队的评价体系中，除了有关销售业绩的数字，“如何做每一件事”也是重要的考量维度，比如是否将客户放在第一位，是否有效制定并执行了正确的策略，是否有效与大家合作，帮助身边的小伙伴。这些对于“怎么样”的衡量，都是一些看上去有点“软”，实则对于职业经理人非常重要的技能。
这些技能为什么重要，可以简单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自己某一天离开Google，去了一家其他公司，可能不在互联网领域，或是自己创业，哪些从Google学到的技能是自己能带到下一站的？
这个问题或许也不难回答，如果某天自己真的开了一家剧本杀店，而不是在互联网行业工作，曾经自己搭建的数据产品，保存下来的代码可能就没有太多用武之地，相反，无论身处任何行业，我们仍然需要构建未来业务发展的愿景，仍然需要与许多人展开合作，甚至管理团队的表现，仍然需要有效地排期和执行每个项目，这些作为职业经理人的基本素养，在任何一个商业场景中都是需要的。
以前多少有一些对专业领域中硬技能的迷恋，觉得只要代码写的高效，数据模型做的漂亮就能成为商业分析领域的专家。诚然这些硬技能当然重要，这也是能有效执行、解决客户问题的基础，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忽略整个业务图景，那些决定每个项目方向的关键决策，自己也需要参与到其中，它们决定了这些项目能走多远，以及自己能走多远。
大卫·爱泼斯坦在《成长的边界》一书中通过广泛的研究，指出了当今社会存在的过度专业化问题。专才们（运动员、棋手、金融分析师）过于迷恋自己所属的领域，不着眼外面的世界，导致当他们遇到领域之外的问题时，仍然想用自己领域之内的方法解决，但这在日趋复杂的商业社会中是不适用的，围棋比赛的顶级棋手不可能去指导中国足球怎么踢，只精通数据分析的专家也无法判断股票市场的趋势。
专才们总是拿着自己领域的锤子，看着什么都是钉子，但殊不知需要从自己迷恋的专业领域里走出来，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图景，而那些关于“怎么做”的软技能，正是帮自己走得更远的敲门砖。
不会做音乐的数据科学家不是好的职业经理人。
③ 那些不变的事
记得三年前的某一天，当时刚刚加入Google，在从办公室回家的车上，有感而发写下了一段话：
“来Google两个月，每天都是一种天堂和地狱交织的体验。前一天准备好汇报自信满满，第二天跟老板聊完，他总会指出我没有考虑到的问题，犯的错误，会给我很多新的业务场景去探索，那一刻总感觉自己什么都不会，过去五年犯的错误加起来可能比不上这两个月，每天都很焦虑自己是不是快被解雇了。
所幸的是，虽然每天都很焦虑，但这样基于老板的反馈的学习方式很有效率。我总能在现有知识模块的基础上，基于新的业务场景不断提取过去的知识，并且强化、补充那些认知盲点，每天都是基于新的场景，使用现有的知识做交替练习。最焦虑的两个月也是成长最快的两个月...”
回头看当初的这段话，除了那些遇到的具体的问题变了，自己在这个环境里的感受到的学习和成长并没有太大变化。虽然三年后不用再为不会做数据分析，或是不熟悉Google的众多产品而焦虑，但依旧会对自己产品的未来走向感到迷茫，对一些之前从未触及的技术感到恐惧，然后带着好奇心与担忧慢慢向前摸索。
前段时间在一个讨论产品定位的项目会上，我向团队的小伙伴们介绍了未来几个月对数据中台项目的一些想法，会上引起了大家激烈的讨论，我听到了许多产品定位亟需解决的问题：“这个平台只包括app相关的业务吗？”“我们要怎么向用户传递这个平台与别的工具平台的区别？”“用户是仅限国内还是开放到全球范围，他们的权限要怎么管理？”
由于是一个初期项目，我对其中的许多问题也没有成熟的答案，会上只是完整记录了大家提出的问题，但正是因为这些问题，后面几周我们对于整个产品的愿景、规划都有了更加成熟的想法，当时参会的老板还评价了那天精彩纷呈的一小时：“这个会开的很有大家一起创业的感觉，感谢Pita开放的心态带领我们前进。”
或许这里的“开放心态”(open minded)正是那个不变的东西，乐于接受那些那些全新的、甚至与自己观念相悖的事情。在三周年的当天，我问了老板他过去许多年自己不变的东西，他的回答是“燃烧的好奇心”，虽然用词不太一样，但我们说的应该是同一件事。
其实这种状态早被心理学家们做了系统的研究。Carol Dweck在2006年发表的《终身成长》里就系统地阐述了成长思维模式（growth mindset），在这种思维模式下，我们相信自己在各个领域的能力是可以被改变的，每次经历都是锻炼自己能力的机会。与之相对的是固定思维模式（fixed mindset)，这种状态下人们相信自己的能力是一成不变的，我们所做的，只不过是一遍遍证明自己固有的能力。
著名的组织心理学家Adam Grant在2021年初版了新书《重新思考》(Think Again: The power of knowing what you don't know)，他基于广泛的研究指出人类的思维方式往往并不是客观公正的科学家，而是宣扬教义的牧师，不断用证据证明自己猜想的检察官，或是通过发言获得他人喜爱的政治家。在这些状态下，我们接受新观点的开放心态就已经被锁闭了。而在许多人生的重大决定上，我们又恰恰需要像科学家那样重新思考。
在职业生涯的选择上，人们容易陷入“过早身份认同”（identity foreclosure)的迷思里，这些人早早笃定自己未来会成为科学家、医生或是其他向往的职业，但如果在这条道路上遇到阻碍，过早身份认同的人更有可能坚持当初这个并不正确的选择，他们会将其他可能性都屏蔽了。有研究表明，20岁的时候对自己的职业规划最确定的学生，到30岁也是后悔最深的人。
在职业生涯这个问题上，Grant建议大家每年重新思考职业两次，问问自己这是不是仍然是自己理想的方向，是不是需要做一些其他选择。记得要有一点科学家的精神，不要当那些总想着证明自己观点的律师。我也时常思考职业生涯的问题，老板也曾问我是否想成为音乐家，没有陷入过早身份认同的回答当然是想的，只不过还需要磨炼几年技艺。
去年，Google官方推出了一个15年Googler的视频，采访了那些在北京办公室创立之初就加入公司，一直工作至今的员工。其中有一段令我印象深刻的对话：
“15年前刚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就是什么都不懂吧。”
“现在呢？”
“现在可能觉得自己越来越什么都不懂。”
④ 禅定时刻
曾经有小伙伴问我，用一个词形容周杰伦的音乐，我想了想说“奢侈”，毕竟他的歌总是动辄出现七八个复杂的段落，许多悦耳的旋律都只有机会出现一遍，还有旋律的背后有着同样精彩的和声和编曲，当然终极的奢侈是他的歌需要付费才能收听。
我想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Google的工作环境，“奢侈”这个词也非常合适。可能你的第一反应是奢侈的办公室和公司福利，但有一种更加难得的奢侈是体现在文化上的，尤其是Google对于人的关注。
印象中每一次跟老板们的1/1，谈论手中的项目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我们还会花许多时间复盘每个项目的过程，挖掘自己的兴趣点，一起讨论未来几个月自己想学习的方向（比如是否想成为音乐家）。当公司对于你的期待不仅仅局限于那些业务指标（这个季度你应该交付多少个工作坊），而开始关注你自己的个人成长（希望这个季度你能成为更优秀的项目leader），Google就已经与大部分公司不一样了。
这种对于人的关注的奢侈，不仅仅是职业上的关注。在今年某次的GBO Live中（商业化团队最大规模的会议），自己的一首歌有幸被选中成为当天的片尾曲，我在MV的片尾特别添加了一段后记：“这是一个有魔力的地方，它让我们之间的联系远远不止‘同事’这个词所能概括。希望这首歌能记录我们一起工作、玩耍、成长的那些日子...这不仅仅是简单的相遇。”
去年疫情还没很严重的时候，跟Google小伙伴们的活动是以周为单位的，甚至许多周末大家都在一起。一次大家白天如约狼人，晚上在一个酒吧聊到深夜，窗外飘着北京的第一场雪，真实而深刻，大家彼此给了对方许多成长上的建议，还在雪地里嚷着要去天安门，那一刻极其真实又有安全感，感觉在北京似乎不需要更多的朋友。
如果是Google是一家不传统的、奢侈的公司，那在这里的工作方式或许也应该是不传统的。如果所谓的传统是“工作只是一份工作”“主要关注工作的结果”“同事只是同事” ，那在这个特别的环境下，有些传统是可以被打破的。
去年的一个长假，理应应该出去玩耍，我和Gene却开始了办公室五日游，我研究吉他和乐理，偶尔想想下个季度的计划，Gene在旁边看着动漫写着自己的小说，我们当时互相立下目标，年底前我发表第一首歌，他写完小说的所有章节，结果这两个愿望都如期实现了，那是最充实的五一假期。
有自由就有惊喜。